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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3甘露(一) (第3/3页)
说完,偷眼瞧了瞧赵当世的反应,见他谈笑自若,并无半分欣喜之色,微微失落。 田见秀立刻道:“这位刘兄弟,便是闯王专程安排过来替为接管清点马匹的。闯营虽大多铁血男儿,但亦鱼龙混杂了些宵小之辈,闯王恐怕交接马匹之时有人从中偷奸耍滑,故特遣梯己心腹刘兄弟负责,监督威慑。” 刘体纯连声应和几声,之后看向赵当世,尽管他极力掩饰,但毕竟阅历尚浅,眉宇间还是不由自主浮现出几分焦虑忐忑之色。 赵当世并无多话,微笑着说道:“闯王考虑周全,赵某自当遵奉。刘兄弟在我营中,可与在闯营时一般无二。” 田见秀听罢,面露微笑,而刘体纯则明显松了口气。 和前几次来一样,田见秀没在赵营待太久,当夜便带着另外三人驰离赵营,留下了刘体纯。赵当世和刘体纯随意交谈了几句,就着人带下去安顿。等刘体纯离开,赵当世问坐在下首的一人道:“昌先生,你之见,闯王之意何解?” 昌则玉适才全程陪同赵当世接见田见秀。田见秀与刘体纯固然与李自成亲近,可毕竟年轻,自然不知道这个一直半眯着眼,一言不发的中年人的来历,只当他是赵当世身边的一个普通谋士罢了。昌则玉答道:“听来者言,恐怕闯王在陕北真是难以为继了。” 赵当世叹口气道:“是啊,若不是明白此节,我又怎会如此爽快答应下来?闯王南下势在必行,若阻之,必免不了与其为敌。纵观当下情形,外敌强且众,委实不可再行萧墙之事。” 昌则玉细目睁开,摇首道:“方才田见秀先以语言向主公试探,后又以马匹复试,最后还以刘体纯再试,尽管你与闯王有旧,可赵营毕竟不似当初。闯王苦心积虑,连布三层试探,只要其中有一环主公有所迟疑,怕都要激起闯王的忌惮。” 赵当世听罢,细细回想了一遍,登时不寒而栗。田见秀还好说,之后的一千马匹,只是空口白牙,当时自己并未多想,只是觉得不管真假,都不能拂了李自成的一片心意,但经昌则玉一提点,居然是侥幸躲过了一劫。想那时刻,但凡田见秀觉察出自己有一丝顾虑,怕都得生出二心,以为自己别有所图。而将刘体纯放在赵营,不在于监视,更不在于马匹,现在想来,也在于试探赵当世心意,同时也表明了李自成的一种态度——将自己的梯己心腹都送来了,若赵当世真有不合作之意,那必然彻底激怒李自成。 李自成急于南下的心情赵当世理解,但想不到他会有这么急切。因为表现越急,说明事情越重要,行动前也越是谨慎。看来,在陕北洪承畴等人的围剿下,李自成实在是撑不住了。 赵当世良久无言,想想当初李自成对自己的慷慨相助或许并非仅仅出自仗义,再想想现在一步三试更是令人心寒生怖。他相信,李自成不是个奸滑之辈,但一旦扯上“利益”二字,李自成代表的,就不再是他一个人。李自成想不出的诡计,自然有人会替他想;李自成做不出的举动,自然有人会替他做。身不由己,在任何地位、时刻、场景都会存在。 昌则玉安静的等待着赵当世从遐思中回过神来。这类事,他早已见惯不惯。没有利益,就没有纠纷,他现在要做的,就是帮赵当世避开一个又一个“陷阱”,为赵营谋取利益的最大化。田见秀的试探压根不算什么,更大的风浪永远都在后头。 “兵粮的事怎么解决?”深吸几口气后,赵当世显然抛却了杂念,想到了更加现实的问题上面。他对田见秀夸下了海口,让闯王“如故行事”,但赵营自不会凭他一句承诺就挺过两个月的乏粮期,既然刨地三尺找不到粮草了,那么刨个九尺也得把粮给凑出来。 昌则玉习惯性地抚摸起了颔下那浓黑而顺滑的美髯,作为军师,他很清楚自己的职责:不是在主公与外人谈价码时出言反对,而是应该在事后为主公的所言买单负责。 对于兵粮,他同样有了办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