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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纸人纸马,障目之术 (第1/2页)
也得亏余琛两世记忆,加上罪户身份之压,久而久之,心性异于常人。 否则见这深夜饿鬼与度人经,怕是早就吓尿了裤子,难以动弹! 但即便如此,他仍旧愣了好一会儿,望着那画卷上烟熏般的文字,怔怔出神。 紧接着,无尽记忆,再度涌进脑海。 恍惚间,走马灯一般的画面,出现在余琛眼前。 一甲子前,旱灾爆发,渭水百姓,食不果腹。 一贫苦人家在这灾难中,父母饿死,只剩下幼年孩童,乞讨度日。 一晃数十年过去,孩童长大,却因当年灾祸,四肢佝偻,神智迷糊,只能在旱桥下讨口。 某日,州城一千金小姐行至渭水,见此惨状,于心不忍,于春风酒楼买来一条桂鳕鱼,交由乞丐。 乞丐欣喜若狂,不住磕头,直到小姐身影不在,地上血迹斑斑,方才停歇,打开食盒,有如狼吞虎咽之势,将桂鳕鱼吃得一干二净。 就连那无法下肚的脊骨,都舔舐了一天一夜,直至尝不出一点儿味道,方才罢休。 至此,乞丐再也难以忘怀这般滋味儿。 唯一愿望便是临死之前,凑得钱财,再尝一番那桂鳕鱼之味儿。 就此,又是三年过去。 乞丐比以往更加卖力地讨钱,终于即将攒够,却因一场大风雪,冻毙于旱桥之下。 走马灯之画,到此终结。 余琛也从那悲凉的一生中,回过神来。 那求而不得的情绪,被他深切感知。 他望向画卷中,黄泉旁,匍匐的饿鬼之影,心中已无畏惧,只有……叹息。 “罢了,不管是为这书中所说的好处,还是为了你这不休执念,我明日就下山去,为你买一条那桂鳕鱼。” 说罢,他把画卷一关,塞进枕下,倒头就睡。 翌日清晨。 余琛从睡梦中苏醒。 昨日经历,犹然在目,宛如梦一场。 他将手往枕头下一摸,度人经卷不在,再一闭眼,却又看到那内景之中,书卷沉浮。 其上烟熏一般的灰字,如此真切。 不是做梦。 余琛深吸了一口气,爬起来煮了一碗白粥,咕噜咕噜喝完以后,揣上这些年攒下钱财,下了山。 自打他当了这清风陵守墓人以来,每月官府会发些银钱,加上余琛平日里会扎一些纸人卖给祭拜先人的百姓,也能存下一些铜板儿。 不过哪怕有钱,也是省吃俭用,为的就是在半年后的流放路上,有些个盘缠能孝敬差吏,不至于成了流放路上的一缕冤魂。 两世为人,又听县里那些江湖人各种吹嘘,这些点人情世故,他还是懂的。 下了山,鹅毛大雪依旧,放眼望去,一片素白。 或因天气恶劣,哪怕日上三竿,县城里也没什么人在。 余琛裹紧身上老旧的大袄,直奔春风楼而去。 春风酒楼,渭水县无人不知,无人不晓,乃是县内最大,最豪华的酒楼。 无论是达官贵人,还是商贾大富,每逢重要日子,都要在这春风楼摆上一桌。 跨过门槛儿,踏进春风楼,立刻有机灵小二迎上前来。 见是余琛,小二当即一愣。 他认得余琛。 渭水两座坟,清风明月陵,清风任狗啃,明月照贵人。 如这俚语所言,清风陵便埋的是穷苦百姓,作为同样身在底层百姓,但凡近些年在清风陵祭拜过先人,都会对眼前这个年轻的看坟人有点印象。 更不要说,当初第一次见这少年的时候,小二心头就有一种感觉。 那同样是一个大雪天,万籁俱寂。 小二与余琛一面之缘。 那一刻,小二只觉得这个少年,比无声的陵墓,比土里的尸骨,比那寒天冻地,还要来得死寂。 那是没有任何一点期望的颜色。 那个时候,他就记住了余琛。 “客官,吃点儿啥?”毕竟是春风楼的侍者,职业素养所至,小二很快回过神,笑着问道。 “一盒桂鳕鱼,带走。”余琛掏出一串铜钱,交在小二手上。 但尽管面儿上平静,心头却也是一阵肉疼。 春风楼的桂鳕鱼不是什么硬菜,但既然在春风楼,也绝不便宜,价钱要余琛两个月才能攒下来。 小二也是微愣,他打听过这个看坟人罪户的身份,心想这是要在“临走”前吃一顿好的吗? 不过尽管心头所想,小二还是热情应是,接过钱来,吩咐后厨下去了。